001飞船事故
《仙界制造工厂》文/Jenni
沈星是第三代在火星上出生的人类殖民者。
大学毕业后 她在这艘科研飞船上混了个实习岗位 每日的工作就是擦洗设备和端茶倒水 而且每天都要值夜班 没有休息日 只有在舰船停泊在轨道港口的维护日时 才能有一天可以自由支配的空闲时间。
这天终于到了休息日。沈星一直睡到了舰船标准时十点才起床。
“早安 沈星。”一个柔和而略显空洞的女性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早 莉莉安。”沈星心说.
莉莉安是这艘飞船上的辅助人工智能的名字。
莉莉安能通过附着在她脑神经里的超薄芯片 直接与她通过思维对话。
“昨晚睡得如何？”莉莉安十分贴心地问道。
“不怎么好 而且还做了个噩梦。”沈星打了个哈欠 “梦见我们降落在了一个全是怪兽的星球上 然后所有人都被怪兽杀死了。”
“听上去挺吓人的。”莉莉安声音温柔地表示 “看来 你需要振奋一下心情。”
她说完 舱内四周的环绕立体声音响立刻自动播放起了老相声段子。
沈星一边听着相声 一边操作食物合成仪 吩咐它制造一份拿铁咖啡 加豆奶 多放三份糖。
很快 合成仪便无声地吐出一个棕色的小圆球。
沈星把小球丢进一杯热水中 几秒钟后 小球迅速溶解 变成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她嘬饮了一口温度刚刚好的咖啡 然后懒洋洋地重新将自己陷在柔软的睡眠舱内。她在心里说道：“莉莉安 关掉相声 播放仙石奇缘 就从我上次看到的部分开始。”
人工智能立刻回答：“好的 马上为您播放电视连续剧《仙石奇缘》第一千零五十集。”
她话音刚落 沈星眼前便浮现了一块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光屏 光屏上立刻开始自动播放那部电视剧。
这是一部很火的大型仙侠题材电视剧 已经播了两千多集了 播了十年依旧吸引着无数观众。这种仙侠题材不管过了多少年还是不过时。抛去那些多角恋、杀人夺宝、打怪升级的狗血情节 沈星其实最喜欢的这电视剧里的山水风景 就像水墨画。
只可惜 它的“拍摄地点“并不是在地球 而是在火星空间站的一个电影工作室里制作完成的。也就是说 那些美丽的风景全是假的 都是电脑特效。
沈星出生之后一直呆在火星和空间站里 还没去过地球 所以她从来没亲眼目睹过那些壮美的山川河流。
她一直有个梦想 就是等赚够了钱 她就买张去地球的穿梭飞船票 然后乘坐慢速飞艇悠哉地环绕地球一圈 亲眼看看她曾祖父母曾经生活过的那片土地……
对了 还要顺便尝尝四川火锅。
飞船上食物合成机制作的清汤高蛋白火锅虽然也挺好吃 可她总想尝尝正宗的。
电视剧刚看了个开头 咖啡还没喝完 她面前的操作台忽然亮起了橙色警报。
与此同时 一阵刺耳的嗡鸣响起。
沈星差点被一口咖啡呛死。
她一骨碌从睡眠舱里翻身跳下来。
这种橙色警报表示周围存在着恶意靠近的敌舰 通常是星际海盗 他们常常喜欢利用空间跃迁技术突然跳跃到民用飞船的附近空间 再通过包围网战术将民用飞船围个水泄不通。
沈星打开滑门 正好看到他的黑人同事乔纳森正从对面的门里探头出来 他身上还穿着白色浴袍 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同样也是一脸惊恐。
他瞪着眼看沈星 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现在什么情况？”
沈星摇了摇头。
透过飞船走廊的舷窗 她看到窗外有七八个淡蓝色的环状光源 将他们的飞船包围其中。
——海盗的飞船。
沈星此刻异常地冷静 还在心里琢磨 这帮海盗为什么会选中他们？
他们这艘船只是一艘非常普通的民用科研飞船 飞船上除了几台仪器之外 就没有其他更值钱的东西了。除非算上飞船引擎室里的那台笨重无比的动力核心 可那东西的价值还远远不足以让星际海盗如此大动干戈 拆解起来又非常麻烦……
就在这时 舰船内部忽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滴嘟声。
舰船走廊的舷窗外亮起了耀眼夺目的蓝色光芒。
沈星立刻明白过来 这是舰长启动了紧急飞船跃迁程序。
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手心冒出了一层薄汗。在没有“预热”的情况下紧急进行空间跳跃实在太冒险了 极有可能跳跃到预计之外的地点 甚至可能导致飞船在跃迁过程中被撕碎成四分五裂。
她赶紧回到房间 在睡眠舱里躺下 按照操作手册上的标准教程将睡眠舱的盖子盖好。
还有十秒……
五 四 三 二 一……
——砰！
舰船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同时发出可怕的巨响 就像整艘船都被丢进了垃圾压缩处理机 厚实的墙壁都在扭曲 折叠。
隔着门 沈星隐约听到乔纳森发出一声尖叫。
那尖叫声戛然而止 淹没在巨大的噪音之中。
最后 沈星失去了意识。
……
沈星再次恢复意识时 她发觉自己正漂浮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
她想要动弹一下胳膊 可却惊恐地发现 自己无法挪动身体 甚至感觉不到任何一部分肢体的存在。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在飞船事故中摔断了脊椎 所以失去了身体的感官。于是她低下头 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情况 可看到的依旧是一片深邃的漆黑。
她十分茫然地环顾四周。
难道 她是在梦里？
可是 如果是梦 她此刻的感觉又太过真实了。
她望着前方的一片黑暗 琢磨着那黑暗中究竟有什么。
就在这时 那黑暗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亮点 那个亮点还在不断地闪烁着。
沈星立刻认出 这是他们飞船舰桥总控操作板上 用来紧急重启飞船操作系统的触摸按钮。因为平时只有舰长和大副才有操作总控板的权利 所以沈星也只是在清扫舰桥时匆匆地瞥过几眼罢了。
沈星盯着那个按钮 心想要是按一下会发生什么。
突然 伴随着“哔”一声轻响 那亮点忽然变成了绿色。
沈星有些惊讶 她竟然真的用意识成功“按动”了它。数秒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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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女性声音响起：“飞船操作系统启动中。”沈星立刻认出了这个声音 她很惊讶地在心中说道：“莉莉安？”
人工智能莉莉安继续道：“动力核心能量不足 尝试启动应急动力……应急动力舱缺失 启动便携式备用电源 开启节能模式。”
她话音刚落 只见沈星面前立刻浮现了一片巨大的三维立体光网 网上分布着一系列复杂的按钮和输入框 它们就像挂在网上的节日彩灯 正不断地闪烁着淡蓝或深红的微光。
沈星认出 这正是他们飞船上的总控板 最上面的一条显眼的红色信息正在不断地闪烁着 显示飞船此刻的动力核心能源全部耗光了 而在节能模式下 备用电源也最多只能再支撑半年。
这时 莉莉安用温柔的声音说道：“早安 沈星。”
沈星试图在心中呼唤莉莉安：“莉莉安 能不能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由于飞船资料损毁 我并不能完全回答您这个问题。”
“呃……起码告诉我 我现在到底是醒着还是做梦？”
莉莉安的声音高兴道：“这个问题我倒是能回答。您的意识目前暂时脱离了肉体 以您现在就和人工智能一样 不会再做梦了。”
沈星惊讶：“我的意识脱离了肉体？”
“是的。”
沈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身体了。
“我的身体怎么了？”
“您自己看。”
莉莉安说完 沈星面前面板上的监控系统立刻启动了。
无数个飞船内部的监控摄像头画面闪过。
可以看到 飞船舱内到处都是一片黑暗 而且很多地方似乎还在漏水。
最后 画面停留在沈星的员工舱内。
舱内橙色的紧急灯依旧亮着 只见她的睡眠舱正紧闭着 透明的舱盖上结了一层白色的冰霜 显示这个睡眠舱已经自动进入了冰冻模式。
莉莉安的声音解释道：“这艘飞船在跃迁途中出现不明原因的意外 除了您之外所有的船员都不幸遇难了。由于您的身体冰冻时间过久 暂时无法被解冻 所以飞船刚刚启动了应急程序 将您的意识与核心电脑直接相连。”
她说着 沈星面前忽然自动出现了船员的健康指数监控面板。
上面显示 除了沈星之外 所有的船员状态都是“死亡”。
沈星有些呆滞地望着那些文字。
舰长死了……大副死了……
所有人都死了。
沈星花了好一会儿才稳定了情绪。
她心道：“所以 咱们现在到底跃迁到哪儿了？”
莉莉安柔声回答：“坐标缺失。这是一个完全未被探索的区域。”
沈星心中一沉。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未探索的区域 也就意味着他们跃迁到了一个人类完全未涉足的宇宙空间 甚至可能“穿越”到了其他的平行宇宙。
也就是说 永远不可能有人来搜救他们了。
眼下这情况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 作为船上唯一一个在世成员 她现在自动升职为了“舰长” 拥有了飞船上所有系统的控制权。
而且 由于她现在意识和电脑直接相连 所以她可以用意念操控飞船上的任何设备。
比如说 监控摄像头。
沈星很快就发现 她可以将意识完全集中在摄像头上 将画面完全放大 直至占据自己的整个视野。
这就像是将摄像头完全变成自己的“眼睛”一样。
她的意识从一个摄像头跳到另一个 仔细查探飞船上和飞船周围的情形。
她发现 飞船似乎处于地下的某个天然洞穴里 周围一片黑暗 只能借由飞船发出的淡淡微光 看到四周耸立或吊垂的石笋、钟乳石。
不知因为什么缘故 山洞中一些岩石正发着微弱的蓝光。
飞船上的分析仪暂时不能使用 所以沈星也无法判断那些发光的是什么物质。
另外 根据检测装置传来的数据 这附近的空气成分和地球大气层几乎完全相同。
沈星立刻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说不定他们正好跃迁到了地球上？
可是 飞船接收不到任何卫星信号 而且也无法获取跃迁坐标。
所以……这里究竟是哪儿？
沈星决定检查一下飞船的内部情况。
根据莉莉安传给她的报告 飞船内虽然有少部分地方有破损 可大部分区域都十分完整。
她查看了一圈飞船内的所有摄像头 舰桥、实验室……看起来都完好无损 整洁如新。只有农业种植区里的作物因为长期缺乏光照都死了 地面上积满了水管漏出的水。
当她查看到了员工宿舍区时 她终于看到了躺在睡眠舱中的船员们 身体被冰冻保存得很好 透过玻璃窗 还能看到他们安详的睡脸。
若不是健康监测装置显示 他们的身体已经死亡 沈星实在很难相信他们真的已经去世了。
她仔细地检查了数据 发现这些人都死于睡眠舱故障 氧气浓度控制模块在飞船跃迁的时候出了问题 导致所有人都在睡梦中缺氧窒息而死。
这时 她忽然注意到大副的睡眠舱上正微微闪烁着一行文字。
上面写着：“冰冻总时间484111个标准小时。”
沈星顿时感到一阵冰冷的不安和恐惧涌上心头。
四十八万个小时？
她沉默了片刻 然后心道：“莉莉安 我到底冰冻了多久？”
莉莉安立刻给出答案：“距离飞船跃迁失败到今日 恰巧有五十五个地球年零两个月。”
……
五十五年！
沈星一时间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
原来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
就在这时 莉莉安忽然道：“沈星 检测到飞船外有生命体活动。”
沈星马上回过神 “在哪里？”
“在五号进货口附近。”
沈星马上查看了五号进货口附近的监控摄像头。
具有夜视功能的高清摄像头清晰地拍到了进货口前方的几根钟乳石 钟乳石后边是天然的岩石墙。
此刻 那块岩石墙正发出一阵窸窣声 被摄像头上的麦克风敏感地收录了进来。
沈星有点紧张。
她不知道什么东西会从那里出来。
一只外星怪兽？还是杀气冲冲的外星侵略者？或者食人族？
她赶紧用意识确认了一遍飞船上的安保系统。
安保系统正在以最低耗能模式运作着 所有的气门、进出货口和飞船停机坪都关闭着。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 五号进货口那头忽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什么东西爆炸了！
沈星吓了一跳。
她无意识地碰触到了飞船内的广播系统 飞船内立刻播放起了一阵轻快的电子乐。
然后 透过五号进货口的摄像头 她看到被炸开的岩石墙打开了一道缺口 里面露出了橙色的火光 同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惊呼声：“妞儿！你快看 打通了！”
沈星惊呆了。
那人说的分明是汉语！
虽然带了些奇怪的口音 可的确是她熟悉的语言。
她几乎喜极而泣。
……
很快 岩石墙被凿开了更大的缺口。
一个举着火把的人从缺口艰难地挤了进来。
那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穿着一身灰色麻布衫 头发高高地挽起一个发髻 身上沾满了泥泞和尘土。他用手中的工具敲掉了一根发着微微蓝光的钟乳石 将石头放进了身后的竹筐里。
就在这时 他忽然看到了什么 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转了个身 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火把。
待看清面前庞大、表面光滑的金属人造物时 他顿时睁大眼呆住了。
这时 另一人也从那缺口爬了进来。那是个瘦小的年轻姑娘 同样也是粗布衣裳的打扮 背着个大竹筐 脸上沾满了灰尘泥土。
看到眼前的飞船后 她也瞬间张大嘴 一脸震惊。
“爹……这是啥啊？”
就在这时 飞船忽然传出了一阵刺耳的嗡鸣。
父女俩都吓得一哆嗦。
几秒钟后 嗡鸣声忽然消失了。
紧接着 一个十分响亮的女性说话声忽然不知从哪儿响起。它声音特别洪亮 回荡在山洞之中 还震掉了一些碎石。
“你们好。”那声音十分温柔 还带了点歉意 “不好意思 刚才不小心碰响了警报器……”
小女孩吓得尖叫一声 赶紧躲到了她爹身后。
“别害怕。”那声音赶紧道 “我们不是军舰 是民用科研船 叫希望号。我们遇到了跃迁事故 飞船的设备好像出了点故障……嗯 你们可能觉得这个问题可能有点怪 可我还是得问一下——”
那声音吸了一口气 停顿了一下。
“这里是地球吗？”
“……”
短暂的沉默。
父女俩同时微微张着嘴 表情呆滞地望着飞船。
……
此刻 沈星正透过摄像头观察着舱外的两人。
见他们不说话 她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用莉莉安的声音继续道：“喂喂？听见了吗？”
就在这时 那男人忽然跪倒在地 还扯了一下身边的女孩 让她也跟自己一样跪下。
然后 麦克风捕捉到那男人有些微微发颤的说话声。
“山神娘娘息怒 山神娘娘息怒……我们也是生活所迫 不得已来偷挖灵石……没想到惊扰了娘娘 娘娘息怒……”
他说着 还战战兢兢地朝着这边磕了几个响头。
沈星沉默了片刻。
“……”
……山神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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